THE AGONYS

2008年四月八號下午四點三十分，我被逼入絕地。

一切都要從一通電話開始。

放完痛苦時光多餘歡樂時光的連假之後，我背著加起來總共十公斤的行李坐在公車上，把我不斷嚎叫的手機拿出來，一直捏在手上的錢包順勢在座位上。

看了看來電顯示，我媽。

不免俗的，跟我媽講完電話之後通常心情會很不好，所以我拿著手機開始放空跟思考。

腦袋裡轉著這幾天的伙食費跟宿舍的保證金到期日。

車子靠站，因為行李太重，我有些慌忙的背起背包撈起提袋，手上捏著手機，有些異樣的看看手上的東西，我匆匆下車。

下車走了約十公尺，幹，我的錢包在車上。

回頭，公車當然已經連股溝都看不見。

於是，四月八號的下午四點三十分，我身無分文的站在台北街頭。

緊皺眉頭，我其實又急又怕。

壓抑住所有慌張，我尋著站牌打電話到公車總站，告知他們我遺失錢包的時間及下車地點然後留下我的連絡方式，請他們如果撿到時通知我。

不幸是我的那班公車有兩個不同的總站，所以我打了兩通電話之後，思考著下一步。



............我無法思考。



離開充滿人群的台北火車站，我走到轉角處找個有樹的地方坐著。

把身上的行李仔細的翻找一遍之後，真真正正確定我錢包丟在車上。

我看著手機，強迫腦子開始轉動。

打電給我媽?

抱歉，我沒有找死的興趣跟嗜好。

可是，我又能跟誰求助呢?

應該說，我不想要跟任何人求助。

可是不求助的話根本無法前進，我很明白這點。

翻開手機的電話簿，我開始刪除法。

其實也沒有甚麼刪除法，我看著手機。

我不想帶給她們麻煩，可是，我甚麼都沒有。

我看著電話號碼。



打給她，如果她在工作的話就說再見，就這樣。

明明是這樣對自己說的，明明要自己去承受後果的，卻在聽到熟悉聲音時不自主的湧出依賴感。

從事情發生到打完好幾通電話，我還算理智的神經，在聽到她微微責備自己時，終於掉了幾滴眼淚。

不是委屈，是一種......混雜著撒嬌、悲傷、依賴、驚懼未定的感覺。

我依然有條理的跟她敘述事情經過，聲音控制得宜的並未讓人察覺我在落淚。

掛上電話，我邁步走向車站。

我信賴她，我信賴她比信賴我親生母親還多，這個認知讓我有點發愣，而且感傷。

正是因為這麼喜歡，這麼信任她，想到終有一天會失去這樣的存在，我很悲傷。

一想到哪天，當我們分離時，那會是多讓我傷心的時候阿。

我坐在車站內的長椅上，因為這個悲傷的假設，又滾落兩滴淚。



很白癡，我知道。

可是，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，世界上有哪個人的存在之於我，是這麼重要。

重要到光是想像那個場景，就泫然欲泣。

嘲笑自己的發神經，我擦乾眼淚等待。


過了不久，身邊有兩個模樣美型的男孩坐在我旁邊，距我大概一臂之遙，兩人翻著看似雜誌的書，一邊細聲的討論著些什麼。

兩個都是骨架有點纖巧的男孩，穿著背心，頸子上有著中性銀鍊，整體頗為輕便時尚。

重點是，他們兩人挨的超近的，肩抵著肩，頭幾乎快靠在一起的著那本書的模樣，頗有櫻蘭常陸院兄弟的影子。


平常我會興致盎然的觀察他們，但是今天很抱歉，腐性公休，讓我放空完再說。

過了一個多小時，他們依然在翻著那本書，我打完幾通電話之後繼續發呆，直到穿著白色淺藍背心的男孩拿著書詢問我要怎麼去烏來時，我才第一次正眼看他們。

原來那本比一般雜誌厚兩倍的書，是介紹台灣的旅遊雜誌。

我隨口回答搭火車約一小時吧，看是特快還是普通車。

他抱持著問路問到底的精神，用帶著點華橋特有的口音繼續問特快要多久?普通要多久?火車好還是捷運好?國光客運有到嗎?

我沉默了一下，決定避開烏來這個地方。

掛起微笑，我說烏來這地方還好，是觀光客愛去的地方，台灣人不興去烏來的。

兩人眼睛發亮的盯著我看，一直沒說話的黑髮男孩開口問，那妳覺得哪裡好玩的?

我想了想，決定告訴他們烏來有點遠，在台灣的北部偏中[是，我在亂說]，那不如去台灣的幾個牧場。

他們當然繼續問有哪裡，是否有大草原? 我說你們可以去苗栗看看，大湖的草莓是台灣有名的，附近也有牧場，只是規模小了點，草原當然有，但是如果不喜歡太偏僻的地區，可以選到台中，台中牧場多，市區的繁榮程度跟台北差不多，很方便。

他們把觀光書翻到苗栗，仔細的看了看，問我坐車到苗栗大概多久，接著又頭挨著頭討論了一下，似乎是決定要去苗栗快樂旅遊，雙雙站起跟我道謝，我揮個手祝他們玩得愉快，他們就消失在夜色走去火車站。

等他們走了之後我看手機，哎喲夭壽唷，我漏接了一通她的電話，心中暗罵我怎麼可以因為迷戀男色[就算不是那個色]而誤了大事，回電話，請她慢點，不用急，然後引頸期盼。